阶上春漪_第69节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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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第69节 (第2/2页)

 县主打量了他几眼,一时竟也看不出他到底是认真的,还是略带讥讽的气话——气她当初给了苏妙漪那镯子,收了她为义女。

    扶阳县主想了想,还是装作没听出容玠话里话外的埋怨,只轻咳一声,说道,“世间像妙漪这样好的女子,凤毛麟角。”

    容玠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从扶阳县主的院子里离开时,容玠屏退了女使,独自提着灯,在容府内漫无目的地踱着步,不知不觉就隔水过桥,回到了他从前苦读的书斋。

    从院墙边经过时,容玠的步伐忽然一顿。

    他忽地调转了方向,提着灯朝院墙走去。烛火微晃,将院墙照亮,曾经被烈火烧灼过的焦黑痕迹还清晰可见——那是为了烧去满墙地锦所留下的。

    然而当容玠俯身,将手里的提灯朝墙角凑近时,一片鲜绿色的、小小的地锦叶片竟是从墙角夹缝里探了出来……

    容玠忽地轻嗤了一声。

    不知是在笑这株“顽固不化”的地锦,还是在笑自己。

    “世间像妙漪这样好的女子,凤毛麟角。”

    扶阳县主的话仿佛又在耳畔回响。

    容玠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片地锦,忍不住抬手,轻轻摩挲着那鲜亮、还沾着露水的叶片。

    胸口又开始发烫,再次失速的心跳声在寂夜里震耳欲聋。

    容玠终于妥协地在心中承认。

    的确如此,苏妙漪是极好的女子。

    可她唯一的不好,也是最可恨的不好……

    就是眼中从来不只有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当初在娄县时,她在集贤书院的那些烂桃花就如同一群赶不走的苍蝇,成天在他耳边争风吃醋、指桑骂槐。

    ——卫玠究竟有哪里好?

    ——他无趣、冷淡、身份不明、穷得连买个定情信物都只能预支工钱。

    ——妙漪姑娘选他,究竟图什么?

    这是“卫玠”在苏氏书铺,日日都会听到的闲言碎语。

    若换作容玠,大抵不会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可偏偏是卫玠,是一无所有的卫玠。

    他厌烦透了。

    苏妙漪似乎甘之如饴。

    或许是喜欢在他脸上看见妒怒的情绪,又或是享受这种被簇拥和争夺的感觉,不过最简单、也最有可能的原因,大概还是她不愿得罪那些光顾书肆生意的“财主”们。

    她奉与他们一般无二的笑脸。

    她收下他们的信物。

    她同他们知己相称。

    直叫那些人既高兴又不甘,最后变成失魂落魄的疯狗。

    那时的卫玠甚至会怀疑,苏妙漪与他谈婚论嫁,难道正是因为他没有记忆、没有身份,所以可以被随意拿捏,最适合做贤惠大度、容忍她那些烂桃花的“正室”?

    重伤夺走了他的记忆,却没有将属于“容玠”的高傲一同带走。

    那些妄自菲薄、患得患失的瞬间,像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蚁虫,啃噬着他对苏妙漪的情意。直到成婚前夜,亲耳听到她说的那些话,支撑的一角终于彻底崩裂、坍塌、溃于蚁穴……

    他抛下了苏妙漪。

    冷风拂过,容玠的手指在那看似单薄、仿佛一碰就碎的叶片上轻抚着,却已经彻底失去了将它斩草除根的力气。

    有些野草,烈火烧不尽。

    而有些情丝,春风吹又生。

    指腹残余着露水晕开的潮湿和清凉,恰合容玠此时此刻急速下坠的心情。

    ……他竟然后悔了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“啊啊啊啊脏死了脏死了!”

    苏妙漪靠在树下的躺椅上,一边疯狂地摇着扇,一边往嘴上涂了厚厚一层药膏。

    一旁的苏安安看得瞠目结舌,“姑姑,你这涂得也太多了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涂多点才能好得快!”

    苏妙漪咬牙,“我恨不得明日一早醒来,这嘴上就一点痕迹也没有了。什么都没发生过,什么都没发生过……”

    苏安安不明白苏妙漪的话,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,不打算再陪苏妙漪在院子里喂蚊子,于是打了哈欠往自己屋子里走。

    没走几步,身后却忽然传来苏妙漪痛心疾首的哀叹,“我的初吻,就这么没了……”

    尽管声音很轻,可苏安安还是听见了。

    苏安安蓦地顿住步子,转头看向苏妙漪。

    苏妙漪察觉到什么,微微睁大了眼,挥退苏安安道,“小孩子别听,回去睡觉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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